人造沙洲  

 

時常一個人對一首歌產生某種感覺,進而感到喜歡,中間的過程總是重疊、模糊且難以解釋的,更別說是始終記得第一次聽到某一首歌是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時了。但第一次聽到川秋沙音樂的那天我卻始終能夠記得:20115/13(五),日本Experimental /PostHardcore樂團Envy來台演出的那天,一如往常,在等待進場前,總習慣到當時仍棲身於此的小白兔The Wall店晃個幾圈,早已忘記進入店門前,店裡播放的是什麼音樂,只記得當時正拿起架上的CD隨手翻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注意到了從喇叭播放出來的音樂,直覺那應該是某個飄洋過海來台的樂音,幾句歌詞過去,我才訝異的意識到在充斥大量空間效果器的樂器聲下飄忽的女聲,唱出的句句歌詞竟是台語,而它所傳遞出的氛圍卻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慶幸的是,在Envy強烈的情感樂音轟炸下而恍惚的自己,回到現實生活後,還對那天偶然聽到的樂音繫有一絲的眷戀以及好奇。不久後,川秋沙首張EP《春日遲遲》入手。



 

 

就在今年2012年二月,成軍近三年的川秋沙,發行了首張專輯《人造沙洲》,比起第一次聽到時,從陌生中所產生的驚喜與好奇,聆聽《人造沙洲》時,更多的是熟悉。無疑的,川秋沙在錄製這張專輯時或者說是在他們整個音樂的創作過程中,在我看來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音樂要的是什麼,想要傳達的又是什麼。《人造沙洲》,按照小白兔唱片所發的推薦文中所寫,其核心概念是「以抒情的方式對自我提出疑問。」,而文中,所謂的自我無疑是當代時空環境的縮影,在文化上表現在對於台灣文化與西洋文化入侵下所激起的認同焦慮。整張專輯的風格說是Shoegazing也好,是Dream Pop也罷,早在許久以前,音樂風格的界定便僅只於參考,而無法涵納整張音樂專輯的創作,對我來說,《人造沙洲》裡樂曲所構築的音牆顯然仍不夠噪不夠厚而其中迷幻、空靈感的營造也略顯不足,其中在《春日遲遲》中讓我印象相當深刻也尬意的〈川秋沙〉一曲,雖然在重新編曲上顯得較為細膩也使用了更多的空間效果,但刻意雕琢的痕跡卻少了在EP中的直接快意。但即使如此,〈二十四節氣〉、〈管芒〉、〈袜哭欸囝仔〉等曲仍有從耳膜衝進心中的潛力,節氣的流轉變化,所隱喻的卻是時代變化的巨大。而〈賽鴿〉與〈風尾〉當中堆疊的樂音與旋律的轉折也有不錯的表現。其中〈袜哭欸囝仔〉寫男兒淚,卻由帶著些迷幻嗓音的女聲和帶有空蕩感的樂音來表現,也頗有不同的韻味。 



 

 

綜觀《人造沙洲》,涵納著相當多元的元素,在音樂的表現上有不純熟的台語女聲卻搭配著明顯的非本土元素編曲和樂器表現,在題材上則是談的是自己、土地與家鄉;暫且不論創作者在創作整張專輯的主觀意識為何,單從一個聆聽者的角度來看,以上元素帶著強烈的衝突感,在音樂創作上,實踐了「衝突」與「焦慮」本身,不純熟的台語是世代交替間的文化斷裂,在聆聽時製造了對原本所熟悉的語言的疑惑與陌生,卻也因為台語發音不純熟,使其恰好在與洋味編曲融合時不顯得過於突兀。其中,吉他手林村宜曾撰文提到:「對於挑戰大家認為臺語歌應該長什麼樣子,加上女主唱完全不會臺語,從羅馬拼音學臺語到現在逐漸運用在生活中的過程,臺語的口氣和韻味也依然青澀,可這也恰如其份的成為我們所欲表達在追尋族群認同中,此一磨合過程的艱辛與誤會。」這樣的說法自然有其道理,但在創作中必經的成長歷程,除了樂器外,對於所用語言的發音、掌握想必也會慢慢的有所提昇(總不能總是說著青澀著台語),如何在接下來的創作中,將台語的特有韻味融入在現有的音樂風格中,而不只是一昧的呈現衝突、矛盾,是川秋沙跨越到下個創作境地必須思考以及面對的問題。

 

此外,題材的選擇無疑是相當具有本土特色的,但可惜稍顯刻意,歌詞在意境的營造上也令人感到有點單薄,些許是源自於記憶、經歷與創作的不均等而產生的困境,「創作」的味道太重,而事件與情感的重量卻無法平衡,因此雖然說《人造沙洲》或許具有相當積極的實驗色彩,在整體創作上也有能夠感動當代台灣青年、聆聽者的情感潛力,但我想川秋沙在透過音樂說故事這方面還有可以繼續琢磨的空間與可能性。之於川秋沙來說,音樂形式的獨特性係創造出來了,因此我想接下來的創作歷程,川秋沙需要的應是樂曲上更為自然的情感呈現,以及對台語語境/意境的掌握與模塑。而後,他們的成長絕對是令人期待的。(官維,2012/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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