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改訂後同時刊載於:科學人文跨科際計畫網站】 

 

        「環境樂團演唱論壇」是清大「珍古德活動周」系列活動中的第三場,不同於前面兩次活動透過電影與講演等方式來彰顯知名保育學者珍古德重視動物保育與環境保護的理念,本次活動則是邀請了臺灣以積極參與環境保護運動而聞名的音樂人/樂團:林生祥與農村武裝青年,希冀藉由他們的歌聲娓娓的唱出本次活動所欲討論的核心理念。活動一開始,便是由知名社運樂團-黑手那卡西的主唱陳柏偉擔任論壇的主持人揭開了本次演唱論壇的序幕。陳柏偉在他的開場詞裡,簡潔的引介了珍古德其人其事,並帶出了兩個可供在場同學思考的問題,分別簡摘、重述如下:「聲名早以遠播全世界的珍古德遠來清大接受榮譽博士的頒獎,我們應該如何認知這樣的行動,它具備著哪些實質與抽象上的意義?」、「環境保護與保育動物等運動與『人』之間的關係為何?」,陳柏偉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同樣帶給了在場聽者不同的思考面相。


樂聲下的農村故事:自然環境與「人」


        若論及現今人類聚落的群聚型態,最為貼近自然並能夠與環境作近距離接觸、互動的,最直觀的想像與連結當屬「農村」,而這次演出了兩組音樂人便分別誕生自彰化與高雄的小農村,因此在說唱的過程中他們皆不約而同的以不同的話語提到他們自小到大的農村經驗與其創作的關係。

 

 

        林生祥依著環境論壇的主題,從他的創作中選出了幾首與環境有著密切關聯的歌曲,第一首歌〈一久〉(有多久)同時也是他的第一首創作歌曲,側寫著母親與美濃的農村生活,作為這次論壇的開場白,溫柔的譜唱出人在自然中所賴以與環境產生連結的生活型態與互動。而緊接著的歌曲〈大地書房〉,則是林生祥想像著已故美濃作家:鍾理和,在他寫作《笠山農場》當下的情境與眼中所望出的景色所譜出的樂曲,談到鍾理和,林生祥掩飾不住內心的尊敬與驕傲,「土地不會只有生產作物」他帶著淺淺的微笑,語氣堅定而懇切的這麼說著;在〈大地書房〉第一個樂音彈下前,「真的!土地不會只有生產作物」,林生祥像是想跟在場的聽眾們確認什麼一般,又肯定的複述了一次,〈大地書房〉綿密而輕快的樂音響起,林生祥娓娓唱出一段又一段的歌句,重新詮釋了作家眼中的景緻以及那敏銳易感的心,手上的筆摩擦著墊在木板上的紙張,沙沙作響;真的,我們都這麼相信著。

 

        下一首曲目〈好男好女反水庫〉是林生祥在反美濃水庫興建運動時為該運動所特別寫下的曲子,在演唱這首歌前林生祥緩緩說著家鄉居民因著安全與環境保護等緣由而挺身而出的運動背景,並邀請台下的聽者們一同唱出這首歌:「好山好水留子孫,好男好女反水庫」,生祥溫柔但堅定地唱著,臺下的聽眾輕輕和著,正在演唱著的歌曲些許早已失去了當年運動所迸發而出的激情,樂音也不如往復的急湊激烈,但在運動者內心涓涓細流著的對故鄉的期望仍透過歌曲繼續傳承:接下來林生祥所演唱的〈種樹〉一曲便是在描繪一個可愛的美濃鄉親,感於社區的環境與人們所帶來給他的美好,因此默默行善,為美濃種下一棵一棵綠樹的故事,藉著這首歌紀錄著那些在臺灣民間社會下隱隱脈動的生命力,種樹阿種樹:「種給離鄉的人,種給太寬的路面,種給歸不得的心情 / 種給留鄉的人,種給落難的童年,種給出不去的心情。」。


 

 

        延續著「土地不會只有生產作物」的話頭,林生祥更進一步的述說著在「土地」上所綻放出來的其他東西,像是戀愛、像是親情,在不同的空間環境下,總能孕育出許多關於「人與人」、「人與土地、環境」之間的故事,而這都是與人以及它所處的環境息息相關而緊密的接繫在一塊的。「每個地方應該都要有一個談戀愛的地方、場所才對」,林生祥笑著這麼說著,他說像是在農村,香蕉園阿、四季豆園裡所架起來的綠色隧道,便掩藏著許多鄉下孩子的戀愛記憶,語畢,他順勢唱起了由鍾理和的情愛小說改編而成的歌曲〈過來救我〉;曾戲稱自己為「爸爸樂手」的林生祥,談起自己的小女孩,盡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一面說著女兒在農村裡成長的種種趣事,一面也感嘆著那些在現代化與經濟成長下人們所失去的自然環境與農村回憶,他說〈細妹仔〉,便是以農村的生活經驗為背景寫給自己女兒的一首小情歌。

 

       最後,關於現代化所帶來的生活便利與環境保護所具有的在本質上的矛盾、衝突,林生祥以自己過去親身幫忙過家中農務的經驗為例:「除草劑」的使用便具體而微的反應出上述的矛盾,在田裡除草是一件相當累人且耗時的農務,除草劑的發明帶給了農人便利卻也對土地、食物安全與人的建康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威脅,那麼在這樣的過程中人們又應該如何選擇?林生祥拋出了這樣的問題,隨後便以節奏緊湊急迫的歌曲〈除草劑〉為說唱會做了小結。

 

 

      接著林生祥上場演出的同樣是知名的社運樂團「農村武裝青年」,上場的第一首歌曲:〈望水〉,的創作緣由便是為了一條位於彰化溪州的農用水圳「莿仔埤圳」所寫,反思著現代化過程中所帶來的「發展主義」至上,對農業、對環境以及人的生存價值所帶來的擠壓、破壞;說唱進行的過程中,主唱阿達以輕鬆的語調訴說著「農村武裝青年」組團的過程與小故事,從一開始帶著「耍酷」、「無聊找事作」的熱血少年漸漸的在參與社運演出的過程「玩上了火」,開始對相關的農業議題有了深入的瞭解,到現今在創作上的成熟與對農業議題深入的掌握在街頭上用歌聲引領著大家的情緒,這中間經歷的種種轉折與改變。


      透過〈因仔你甘知〉一曲,阿達試圖傳達著的是他對臺灣教育的反思,針砭從小到大的教育總是不斷強調「競爭」、「輸贏」的怪現象,發展到了極致使得人們對自然環境不再尊重,而最後粗暴地對待、掠奪大自然、其他的生物與生態,使得環境遭到難以恢復的破壞與覆滅。而〈濁水溪出代誌〉一曲除了對工業發展唱出嚴厲的控訴外,阿達認為這首歌更蘊含著另一層含意:誕生於土地上的人們,其血液中也奔騰、孕藏著周遭環境與資源所賜與給人的生命力,人與土地、人與水緊緊的被聯繫在一起,就像母親與孩子一般。農村武裝青年帶來的最後一首歌〈海岸悲歌〉,以彰化芳苑的大城溼地為背景,所欲傳達的便是環境保護運動中最重要的理念:永續發展。


       從林生祥到農村武裝青年兩個set的演出下來,可以明顯的感受到生祥不愧是個老練的表演者/樂手,現場演出以及歌曲與歌曲之間的串接都相當的流暢且自然,歌曲演出前的每一則故事顯得誠懇而動人,與歌曲的接合可以說是恰如其分;相較之下,些許是對過於正式的舞台感到不自在而顯得有些倉皇侷促,農村武裝青年的整體演出雖顯遜色,但仍與在場的聽眾維持著良好的互動。此外,在這場稍顯正式且瀰漫著些許學術味的演出中,我們並不能忽略兩組樂者透過音樂進行社會實踐的過程中所試圖扮演的角色,現今,或許早已有許多人對張搖著「音樂可以改變世界」這張大旗幟的人們感到嗤之以鼻,但無論我們如何相信、懷疑甚至是詮釋這樣的信念,不可否認的,諸如林生祥、農村武裝青年等社會實踐樂團,他們的行動、他們的歌曲能對人、對事以至於對整個環境與社會造成什麼影響仍是不可預期的,他們的聲響與樂句也不只是紀錄、更不只是批判,在很多時候,他們的歌曲豐富了這個社會也豐富了聽者的生命,透過樂音的詮釋與轉換,我們看到的是樂者所欲透過音樂帶給現下仍生活在這座島上的所有人們,一種對現在、對未來生活幾乎截然不同的光景與想像。(官維,201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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