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較擔心的是台灣樂團圈目前存在一種「不准批評」的氛圍,樂評只能作為音樂的介紹和「讚美」而存在,而非批評與改進的動力來源,這樣樂評就真的沒必要存在了。 (林勝韋,2014)


作者在其有關謝金燕的評論一文的討論過程中,有了如上的補充說明,這句話說得極是,我想也是相當多樂評前輩所念茲在茲的,但在這樣的回應中,同時也暗暗地點出了另一個現象,亦即臺灣的「樂評」文字,與被評論的音樂本身一樣,同樣有可以被評論、檢視的空間與可能,準此,我將試著去回應作者該文中所致力維護的主張。

 

事實上,作者在其書寫中,對於主角-謝金燕有著相當精準的評論,點出了謝金燕之所以能夠憑藉著「台」在主流流行音樂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原因,並開創出臺灣主流音樂「國際化」的另一個可能性。但後段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董事長樂團的專輯《眾神護台灣》,認為這張專輯刻意的加入了太多臺灣元素,相形之下變顯得無趣許多,並繼續在第二則評論文字中,點出董事長樂團在這張專輯中的缺失,諸如月琴編曲太過簡單,《歌仔戲》一曲僅有空泛的外表而無真正的「歌仔戲精神」,以及整張專輯「『太用力』想要表現『台灣意象』了,反而使得他們呈現一種向本土與傳統追尋卻又很難到位的情況」(林勝韋,2014),以至於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臺灣傳統文化」都是「淺到不行的『台灣意象」』」。最後,在本篇評論的討論溫度逐漸升高的同時,作者也發表了一篇補充聲明,並在文章中,將這次的爭議起火點,定位成主流流行音樂與獨立音樂的矛盾與對立所致。

綜觀這一系列的文字當中,關於音樂的部份的確是有它值得深入討論與交換意見的地方的,但討論到最後,作者將討論定位為主流與獨立的分化,並且訴諸於自己的品味,不斷彰顯自己所擁有的文化資本,強烈暗示著自己的品味之獨到、中立甚至是高端的同時,整場討論也就難免淪為一場鬧劇,一個作者急愈表現自己,定位自己的荒謬獨角戲。也反映出了作者對獨立音樂場景想像之狹隘。

暫且不談作者惱人的書寫策略,譬如說惱人的起手式(「我」有什麼、「我」熟什麼、「我」聽什麼、「我」會什麼…諸如此類,以此暗示作者所談的「專業」程度)、又或者是貼標籤(文青、搖滾迷、獨立音樂迷肯定怎樣怎樣的刻版判斷),我想直接針對作者的內文作直接的回應。綜觀作者的兩篇文章,可以發現作者所用來評比優劣勝敗,是「本土」、「在地」與「臺灣」與否,這幾乎構成了作者通篇的美學標準。簡單的來說,作者認為謝金燕的歌曲之所以好,在於她能夠隱而不顯的將(作者也說不清的)「臺灣特色」融入在她的歌曲裡面,並且透過臺灣秀場文化的表演方式將其展演出來,並創造出一種讓人沈浸在其中的文化氛圍,使得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的接觸到謝歌曲中屬於臺灣文化的那一部份。透過這樣的方式,謝自然而然的吸取了臺灣特色,並且創造出了屬於臺灣人的電音舞曲。一切顯得如此自然、原真。但相反地,在作者的敘述中,董事長《眾神護臺灣》便顯得刻意,甚至是粗糙,作者是這麼說的「太過用力」。

我認為作者這樣評論《眾神護臺灣》反而是過於去脈絡化的,難免有為了彰顯謝金燕的好而找了一個墊腳石,為了批評而批評之嫌,我認為要定位《眾神護臺灣》不應該只從《眾神護臺灣》到《一條命》的後期創作軌跡著手,而忽略了過去從《你袂瞭解》、《十一台》、《真的假的》等專輯中所呈現的在地人民的生活、感情觀甚至是俚俗的多樣面貌,展現出一種相當草根的在地氣口,必須注意的是,在這些專輯中,臺灣傳統樂曲中的元素還未被大量的運用在董事長的音樂創作當中,藉此才能夠更精準的去看《眾神護臺灣》在董事長創作歷程中所彰顯的實驗性質以及代表性。接著,如果從專輯本身的內容去看,是否有作者所大力批評的如此不堪,作者在文中幾乎針對式的對〈歌仔戲〉一曲做出強力的抨擊,認為董事長不瞭解歌仔戲精神,所以做出來的東西是淺薄的(在這裡我想要問的是「何謂歌仔戲精神?」),但卻忽略了專輯中尚有「仙拚仙」、「吃飯皇帝大」、「莫生氣」等曲,用一種貼近順口溜的方式,將臺灣的俚俗話語做了相當有趣的運用,更從其中構築出了臺灣傳統的生活場景,我認為歌曲當中的生動活潑甚至帶著點臺灣警世預言的意味是難以被忽略的。至於為什麼謝金燕的舞曲、朱丁順的唸歌就特別就想讓人認識臺灣文化,而董事長的搖滾便必須擔負起傳承臺灣傳統,深化傳統文化精神等等重責大任,這個我就不懂了,作者以自身之「我」進而試圖指涉、代表所有閱聽大眾所冒的風險太大太大了。

最後,我想在作者的美學標準中,那種充斥著「在地的」、「本土的」幾近國族式的關懷是相當顯而異見的,這樣的框架是有其風險的,作者起先仍肯定謝金燕玩出本土音樂的新的創作道路,後段卻比較起了誰更能夠表現在地精神,誰比較本土,以至於嚴重走鐘,間接地否定了更多元的創作可能性,無論是在作者眼中董事長的「拼貼」抑或是謝金燕的「轉化」,都玩出了自己的味道,也創造出了各自的美學表現空間,也許有人會說董事長的樂句不夠台、不夠本土,但不可否認的,他們的音樂一聽就知道他們是董事長,他們的風格仍是獨樹一格且相當強烈的,而塑造他們樂風產生的不正也是作者所在意的本土文化養分?兩者早已一體兩面難已割捨.而實際上臺灣音樂實踐的空間是相當寬廣、多樣的,而非如作者所想像「主流」贏了「獨立」,所以大家都起肖了。(2014/8/29,寫於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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