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民粹主義在認識  

 


本書內容主要在於爬梳俄國民粹主義的形成過程及歷史,並試圖從當時的時代背景、理論淵源等重新釐清、定位民粹主義的歷史意義與位置。


俄國的民粹主義發源於俄國的農業社會,具有濃厚的社會主義色彩,但與西方社會主義不同的是,俄國民粹主義者認為當時俄國的社會發展狀態具有「跨越」資本主義直接到達完美社會主義世界的潛力,反對資本主義是歷史進程中不可避免的發展階段。此外,為了達到這樣的境地,民粹主義者除了強調所有的訴求與主張必須以人民(農、工)為宗外,知識份子更在其中扮演了相當關鍵的角色,知識分子與人民的關係並非是絕對的以上對下的權力模式,而是必須切身的瞭解人民所思所苦,並以人民的需求為需求,必要時不排除「捨身取義」的可能性,綜觀民粹主義的發展歷史,不難發現民粹主義者為人民付出、犧牲的例子。因此在本書中,作者所要處理的大致上為以下幾個問題:(1)俄國如何發展出民粹主義?其中的社會背景、理論淵源及立論基礎為何?(2)又民粹主義中的強烈宗教精神又源自何處?(3)更進一步的來說,民粹主義又是如何融合東、西方思想的異同處,發展出屬於自己的特色?而它與馬克思主義所提倡之論點又有何異同?(4)最後則討論了民粹主義在當代社會所象徵的意義為何?


首先,作者爬梳了當時民粹主義發展時的背景文化:提及1848年的歐洲革命引起了俄國知識份子的高度關注,最後革命雖以失敗收尾,但仍深刻的影響著以巴枯寧、赫爾岑等人為首的知識份子,並藉以反思俄國的出路為何。同時在18世紀至19世紀間,俄國亦發生了如共濟會運動、十二月黨人起義等的社會運動,在這兩個社會運動中,我們可以看到俄國知識份子強調實踐與人道主義的精神,在十二月黨人革命中,更試圖透過自我犧牲搭建與農民之間的橋樑,最後雖因沒有引起廣大群眾的迴響而失敗,但仍深深地影響著俄國當代的知識份子。此外,自法國啟蒙運動以來的種種西方思潮,更不斷地衝擊著俄國知識份子的思想,如盧梭主張自由、平等的思想,以及在政治上提倡「公意」統治的主張;德法對工業、資本主義的批判以及德國古典哲學所提倡的道德倫理觀,像是康德的道德命題:「只有出於責任的行為才具有道德價值」、費西特著眼於用行動創造未來的主張等,皆在在的可從民粹主義者的主張中窺其端倪。

 

用理性不能瞭解俄羅斯

 

        接著,作者試圖從俄羅斯的文化背景解釋民粹主義背後的思想脈絡,作者主要從俄國的東正教論起,從共聚性(多樣性統一;自由和統一)可見個人主義的社會主義之脈絡,而從原罪觀,更可知俄知識份子願意為底層人民犧牲的心理驅動力為何,其他諸如末世論、神人學說、人道主義以及聖愚的概念等,都反應出民粹主義與東正教的精神合一,對於他們的理想,他們的主張有其倫理上的先驗性:「他們相信社會主義並非是因為社會主義是不可避免的必然趨勢,也不是因為社會主義是一種合理的有效的社會制度,而是一位社會主義是公平和正義的實踐。」(P.59

   

     第四章作者從歷史切入爬梳了民粹主義的哲學理路,前面提到,民粹主義者認為俄國有跨越資本主義直接進展到社會主抑的潛力,其依據便是當時俄國的農村社會制度仍停留在農村公社(村舍)的階段,村社的生產特性具有共產主義共享、共作的特質,因此被當時的知識分子認為是俄國發展的新希望,試圖藉以完成其社會主義的理想,而不需經過資本主義的轉化。但與斯拉夫主義不同,民粹主義者並不認為村社是俄國所特有的生產模式,毋寧是全世界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因俄國的發展落後而導致此制度續存,在此作者點出,民粹主義者並不把村社制度視為社會主義的本體,而僅只是將其作為通往社會主義的「捷徑」,係將西方的思想觀點融入至俄國社會的思考策略之一。而後,作者則繼續討論,俄國的民粹主義不同於西方社會主義以「工人」為運動對象而改以「農民」的社會背景及原因,以及在歷史上兩者在俄國民粹主義中所扮演的角色之變化過程。

   

     民粹主義者之所以反對馬克思所提出的歷史演進的必然性,亦即通往社會主義的道路必須先經過資本主義掃除封建社會的障礙,原因在於他們認為這樣的論點合理化了資本主義的存在。因此在論及歷史時,他們首先變反對了這樣的線性歷史觀,認為歷史的演進是多樣且不可預知的,「而且任何時候歷史都可能要受到非理性的、不可預見性的、悲劇性的東西的干擾」,「思想」在社會演進的過程中才扮演著決定性的角色,如米海洛夫斯基所言,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們才有選擇的自由,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反過來,知識分子對於群眾才有其必然的責任在。雖然民粹主義者如此的「主觀社會學」主張受到不少抨擊,但「民粹主義的主觀社會學強調的是主體在認識和把握社會歷史時,不能不在場。我以主觀社會學本質上只是把握社會科學的一種方法,更多具有的是認識論的意義,而不是本體論的問題。實際上,在本體論意義下討論社會歷史,民粹主義並不否認社會發展的客觀性及其對人類活動的制約性。」(P.81

 

        民粹主義者的進步觀初看時,難免讓人感到矛盾,但仔細思考又不免讓人對其理想性的概念感到感動與欽佩。其中,米海洛夫斯基大致認為,「進步」可以細分為二,亦即「社會的進步」與「個人的進步」,在觀察西歐社會的發展時,他們認為西方「社會的進步」妨礙到了個人的發展,分工的越趨細緻導致個人的完整性與普遍性被剝奪,因此他認為當代「社會的進步」反而導致了個體的退步;但對此拉甫洛夫則是主張不同的論點,他認為,如果消除分工,則會妨礙到技術和科學的發展,而如果認為同質的社會才是進步的,亦會導致具有批判思維的個人被排除,因此按照拉氏的標準,他認為社會進步不應只是知識和財富的累積,「進步應該是包含個人物質的、精神的、道德的發展、以及社會制度上是真理和正義的結合。」;雖然社會的進步與個體的發展是矛盾的,但仍有其解決矛盾的方法:「把社會物質進步的成果重新分配,使物的力量轉化為個人本身的力量,使人類的發展、社會的發展和諧一致。」;從〈個人主義的社會主義〉一章中,我們可以看見民粹主義者試圖調和個人主義發展與社會主義發展的矛盾,雖然理想上,民粹主義者認為個人主義的發展便是讓個人的利益與社會的公共利益作結合,使其相輔相成,但實際上,這樣的策略仍有其實行上的矛盾與難處。


        綜觀此書,我們發現民粹主義者有極其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雖不免有烏托邦之議,但在當代仍有其積極的意義,用作者在本書中所引的康德的話作結:「知性不可避免得要在事物的可能與現實性之間作出鮮明的區別。正是人類這種特徵規定了人在普遍的存在系列中的地位。現實與可能只能是作為人類特有的存在的一個特徵,低於人的存在動物囿於感官知覺的世界中,牠們不能形成任何可能事物的觀念。另一方面,超人的智慧、神的心靈,則根本不知道什麼現實性與可能性之間的區別,它所構想的一切都是現實的。只有在人那裡,在人這種派生的理智那裡,可能性的問題才可能發生。」,作為知識份子,正如作者在本書末所言:「知識份子應該超越個體生存去思考社會人生,除了知識學理上探討問題外,更重要的應該是高揚理想主義的旗幟的人,知識份子的眼光絕不能儘儘只是停留在當下生活的滿足。」,作者所言甚是,但是在閱讀過程中,我們知道,民粹主義者所強調的並不僅僅是構築一個烏托邦的藍圖,更重要的,除了思辨外,他們注重的是實踐、是為了理想肯於自我犧牲的情操與理想。(官維,201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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