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679302716_0e5254421e.jpg  

參、「男人」心中的「原型」:邱妙津小說中充滿了男性沙文主義?

        我相信每個男人一生中在深處都會有一個關於女人的『原型』,他最愛的就是那個像它『原型』的女人。雖然我是個女人,但我深處的『原型』也是關於女人。[1]

        很明顯的,邱妙津在書中所扮演的角色為女同關係中的類男性角色「T」,在劉亮雅〈世紀末台灣小說裡的性別跨越與頹廢:以李昂、朱天文、邱妙津、成英殊為例〉一文中是這麼寫著的:「T敘述者作為書寫與情慾主體,其強烈的男性認同無自又複製沙豬心態與暴力的問題。[2]」其對於水伶主動的態度以及對寬寬與柔柔如兄長般的寬厚,似乎都可嗅到認同男性陽剛氣質的味道,而其對於異性戀霸權的屈服與絕望,也常被學界、女性主義者拿出來探討與批判。但對此我們或許可以轉換一個另一個角度,去破譯邱妙津小說中複製「男性陽剛」的正面意涵。

        帶有男性表徵的T,常被稱為「男人婆」,而「男人婆=T」的刻版印象,雖然一方面忽略了女同在相處上的主體性,但也清楚的呈現了T的穿著特徵,使得標準的T容易被辨認,從中得到了能見度與曝光的風險,使得其他女同志變得更為邊緣也更為安全容易隱藏。而對於邱妙津(抑或說是所有的T)藉由複製男性陽剛特質而分享到了父權社會中的特權,我們不如說他們藉由這樣的方式正好挑戰了父權,挑戰父權社會男人規範性別的特有權力。在「T」與「婆」(相對於T在同女中扮演較為陰柔的角色)的互動過程中,並不是僅有婆崇拜具有男性特質的T如此簡單的意含而已,其中包涵更多的是在看似個人的雙方情慾交流行為中,衝撞整個體制的強大力度:「一般在女同志文化中稱為「婆」的位置。這類的女人其實並非在這種關係中扮演次要的角色,好像只是去證明那種陽剛女人具有陽剛性而已;相反的,那些慾望「陽剛女人」的女人也是「性別壞份子」,因為在她們慾望陽剛女人的同時,她們已經偏離了我們平常性別所規範的常態。[3]

        就如上個章節所提到的,邱妙津的文本或許缺少的是積極的書寫面向,但在破譯與分析的過程中,我們仍可從讀者的角度從中建立起積極的態度,她建築了一面同女所共同面對的名為「恐懼」的高牆,她的文本使其具體化,因此可以讓參與或未參與運動的同女有一個可見的目標,作為標準去跨越、改造以及衝撞,邱妙津顯得自毀、絕望的文本所帶來的正面意義是我們不能刻意去忽略的。


肆、結語 – 卸下鱷魚的外衣

        邱妙津在其書寫中將同女的掙扎與愛慾展現的淋漓盡致,異性戀霸權與父權的陰魂不散更在其書中具體而微的被描繪了出來。雖然同女與異女在異性戀霸權下的生活經驗的確是有所差異的:這個結構使得他的性慾、愛戀、居家的生活都變得不夠真實,缺乏了由社會支持的私領域,同女僅能隱藏然後被惡意的窺視,如邱妙津小說中側寫的「鱷魚」一般。而異女與同女雖然壓迫經驗與同女有所差異,但他們仍間接的在異性戀霸權下受到了負面的影響,異性戀體制押著異女必須進入個別化的父權生活中(交往、結婚),並且被社會所流行的愛情與家庭的美好幻想瓦解了自己內心的最後防線,「心甘情願」將自己鎖進了父權的牢籠裡。同女與異女的差異並不是告訴我們他們應該決裂,而是與異女比鄰,以互助的形式對等合作,在發起女性訴求時兩者間能守護自己的最後防線,從中謀取各自的需求與利益。除此之外,「性」作為一種顛覆「性別-異性戀」體制的契機,應試著面對女性情慾的多元面貌,衝撞父權性道德的情慾實踐,並超脫出傳統「性」與「性別」的疊合論點,掌握女體自身對「性」的主體性。

        最後,雖然《鱷魚手記》的結尾鱷魚仍難以克服社會的壓抑而選擇海上自焚,對於如此殉道式的死亡,應住意的不應只是同女的悲劇結局,而是如上文所述,將其視為一種可跨越的界線與標準,將邱遍體零傷的靈魂拉出絕望的漩渦,從中去尋找新的可能性,並透過這樣悲慘的自述找到整個結構的盲點,從中試著去衝撞與顛覆。

 


[1] 邱妙津,《鱷魚手記》,頁6。台北,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有限公司,200610月。

[2] 張小虹編,《性/別研究讀本》。台北,麥田出版社,1998年。

[3] 潘筱瑜,〈男性陰柔與女性陽剛的跨性別意義〉,1999124日刊登於《破報》。

arrow
arrow

    UMA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