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手記  

 

鱷魚有淚[1]:淺談邱妙津《鱷魚手記》中的同女意識 

壹、前言

2010年的同志大遊行還歷歷在目,今年的同志遊行的召集活動卻已開蠢蠢欲動,一反九零年帶對同性戀者的窺視態度,現今同志站在陽光底下挺起胸膛勇敢的站出來爭取自己應得的權利,媒體的報導也成了同志宣揚自我訴求的絕佳利器,現今在鏡頭之下的同志們已非持著幾近殉道的態度:以自己的曝光換取大眾的關注,從中得到發聲的機會並進而爭取自身的權利,但後果往往是必須忍受大眾的檢視以及親友們懼怕、質疑的眼光等巨大的身心壓力。雖然比起以往,同志的處境看似樂觀許多,但在異性戀霸權當道的社會中他們仍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同志的處境尚且未獲得完滿的改善,更何況是同時遭受「異性戀霸權」與「父權」擠壓的女同志。在父權體制下的同女,在家中不僅天生的地位不如男性,總是獲得相對較少的資源,出社會後職場的限制壓榨也並不會比異女要來的少。同時在異性戀霸權的壓迫下,有關單身的污名更是寸步不離,但女性是否為「單身」的判別標準,卻是女性是否與生理男性結婚、交往為依據,在異性戀愛情觀的威逼利誘之下女性走進了父權的牢籠裡;男人老了不結婚叫「黃金單身漢」,女人卻是「老處女」,其中最為經典的單身污名,當屬張娟芬《姊妹戲牆》一書中點名的名嘴苦苓所創造的「單身公害」一詞,將單身的女子描述為讓男人心猿意馬、外遇的罪魁禍首,「公害」這一頂帽子扣得合其大,愛女人不對愛上別的女人的男人更是罪該萬死,可見同女在異性戀霸權與父權雙管其下的壓迫下更顯得裡外不是人。

女性主義之於同女與異女是三者早已纏鬥許久的論題,早期同女與異女的反抗意識是幾乎重疊在一塊的,同女壓迫經驗中的特殊性被忽視,討伐「異性戀霸權」時幾乎將其與「父權」等同,張娟芬變曾在其1991年的文章〈女性情誼與異性戀體制〉時將兩者混合,在《姊妹戲牆》一書張娟芬是如此自述的:〈女性情誼與異性戀機制〉非常勉強的將父權與異性戀霸權統稱為『異性戀體制』,至於兩者是如何「混合」變成「異性戀體制」的,卻沒有說明。[2],將「異性戀霸權」與「父權體制」混合可以是女人連線的戰鬥策略,但從中卻也不能忽略「同女」與「異女」壓迫經驗的差異,從中知名的法義美籍女性主義者莫尼克.維蒂格(Monique Witting)甚至跳過男女身體本質上的差異,立基於性別的社會建構面相,主張若要全面破除「女性」受壓迫的事實,必須先消除「性別」此一基本範疇,而「女同性戀」便是無性別社會的先行者:「拒絕做異性戀,不論有意無意,總是意謂著拒絕扮演成為男人或女人。對一個女同性戀者來說,這不僅是拒絕扮演『女人』的角色,也同時拒絕男人在經濟、思想和政治上的權利。[3]。而後雖有美國哲學家柯采新的同女與女性主義的「分家」說,但本文仍將定位在同女女性主義的戰鬥位置,從中去分析邱妙津的文本中是如何衝撞「異性戀霸權」與「父權體制」,並試著看見同女與異女在兩者的壓迫下所交織出的共同傷痕。

《鱷魚手記》中,可從邱妙津自毀且深刻的文字中得知她對於社會結構壓制個體的深刻體會:「世界怎麼能這麼殘忍,一個人還這麼小,卻必須體會到莫名其妙的感覺:『你早已被世界遺棄』,強迫把『你活著就是罪惡』的判刑塞給他。…人類說我是最幸福的,我脖子掛滿最高級的幸福名牌,如果我不對鏡頭做滿足式的表情,他們會傷心。[4]」這段文字深刻的描寫了同女對結構壓抑的深刻感受,以下我們將從「女性的情慾」進入本文的主題,探討邱妙津小說中所呈現的「性」是如何被整個社會結構所壓迫而顯得痛苦、自毀。接著便從邱妙津小說中所呈現的男性陽剛氣質,論述社會上同女的感情世界中,「T」與「婆」的扮演與差異在整個結構上所扮演的角色為何。

 


[1] 本標出自於張娟芬《姊妹戲牆》一書裡〈CH.3 同女的抽屜處境〉中的小章節,頁99

[2] 張娟芬,《姊妹戲牆》頁174。台北,聯合文學,199811月。

[3] 顧燕翎、鄭至慧主編,《女性主義經典》頁310。台北,女書文化,1999年。

[4] 邱妙津,《鱷魚手記》,頁18。台北,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有限公司,2006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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